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牧羽回到云海时,得知牧汉霄并不在家。

远程监控他倒是分秒不落。牧羽心中冷笑。

李冰操心他的睡眠,催促他快上楼睡觉。牧羽洗过澡出来,李冰特地在楼下说了声:“牧先生有事,今晚不在云海住。”

牧羽扔下一句:“不用告诉我,我不关心。”

他转身回自己卧室,把自己关进了房里。

这半年多来,为避免被任何有心之人窥视,牧汉霄极少回云海,直到一切彻底尘埃落定。倒是郁荆偷偷来过几次,说来从前郁荆还从未来过牧家,头一次来的时候惊叹于云海的富裕和美丽,后来还在很远的高处眺望过山上掩映在树林中的碧波堂的一角——虽然后来碧波堂已作为牧云霆的个人财产被没收。

她只知道牧家有钱,赵家有权,却没想到这么夸张。这样庞大的家族竟然就这样在那位牧家的掌权人牧汉霄手中倾覆,郁荆在忍不住唏嘘的同时,不禁对牧汉霄生出了畏惧的感觉。

但郁荆感觉到牧汉霄是在意她的赫尔金的,至少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的孩子,反而会保护他,这样郁荆就放心了。

“牧先生通常多久来看你一次?”

有一回郁荆这样问牧羽。但牧羽的回答是:几乎不来。

郁荆只好说,牧先生一定是担心你的安全。

牧羽却心想:他担心还是不担心,都不关他的事。

他不在乎。

十月秋,当初牧汉霄向海外转移并创立的公司迎来一名新的大股东,一位名为赫尔金·格林卡的年轻人。

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是谁,只有极少人隐约听闻似乎是牧总的家里人。

连牧羽本人对自己的新股东身份都有些措手不及,牧汉霄压根不出面,他一个人与公司各股东董事周旋打哈哈,会开了一周,大大小小的聚会开了半个月,各种商业会谈和人际交往,明明不管公司的事,牧羽还是莫名其妙忙得跳脚。

但在新公司转了一遭,牧羽不得不佩服牧汉霄的头脑。公司以世界新兴产业为主业,从上游到下游全链条自包,前身虽是牧氏集团转移的资金和工厂,后期却完全独立发展,连牧汉霄自己都没怎么管过,因而在此次事件中没有受到波及。

萧瑟的秋风中,郊外原野淡黄如雾。牧汉霄走下车,迎着风进入一栋白色的矮层建筑内。

那是关押着他的母亲赵梦令的监狱。

铁栏的里面,赵梦令一身囚服,罩着清瘦的身形。她的脊背依旧笔挺,多年根深蒂固的习惯和姿态太难改变,她冷冷坐着,看着另一头一身黑衣的牧汉霄。

牧汉霄先开口:“最近过得还好?”

赵梦令笑了笑:“你说呢?”

“有任何需要,都可以让人联系我。”

“我和你爸养育你这么多年,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投放在你的身上。”赵梦令盯着牧汉霄,如看着一个仇人一般:“最后等到你把我们送进监狱,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回报。”

“即使没有我,事情也注定发展到这一步。您已经控制不了父亲,这一点您比我更清楚。”

赵梦令冷漠看着牧汉霄: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?你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,牧汉霄,我原本以为你还有救,牧羽死了,我以为你就能收心了!结果你根本就病入膏肓,你已经彻底病态了!”

牧汉霄沉默坐着,赵梦令情绪渐渐激动:“自从那孽种进了我们家,你的心就跟着他飞了!你明知家族合作的重要性,还为了他和何家断绝关系,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对劲。他死都死了,你还想为他做什么?为了他报复你的爸妈?毁掉你的家?你疯了吗?!你的弟弟被你亲手送进了监狱!小野才是你的亲生弟弟!”

牧汉霄终于开口:“可惜等到您终于认识到您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、再想让他按照您的想法长大的时候,已经太晚了。”

赵梦令一双锐利的眸死死盯着牧汉霄,常年居高位令她稍一流露怒容就极具压迫感,令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。

但牧汉霄安静地与他的母亲对视,说:“整个牧家已经从内部被腐蚀大半,外表看似光鲜,实际烂了一片。我的能力有限,填补不了父亲留下的黑洞,也做不到再撑起这个家的一切。”

牧汉霄站起身。赵梦令怒道:“少为你的那些龌龊想法找借口了!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报复我,可以一个人吞下整个牧家?!我和你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,小野最在意的就是你!他还那么小,他——”

提起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,赵梦令终于情绪崩溃,掩面痛哭起来。牧汉霄却只是低头看着母亲,忽然问:“从前您几次想杀了牧羽的时候,有想过他还小吗?”

赵梦令猛地一顿。

生下牧知野后,她曾去看过那个令她痛恨的私生子。她要看看那小孩长什么样,还要知道这私生子的母亲是谁。如果这对母子有一丝丝敢逾矩,她就立刻让他们在牧家消失。

但那天牧羽发烧了。他烧得稀里糊涂,瘦得像个小动物,蜷在被子里哭着叫妈妈。赵梦令远远在门口看了一会儿,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。

她数次提醒牧汉霄,等到那个孩子十八岁以后就让他出国,无论他去哪里、做什么都好,总之不能在牧家。

后来牧羽的确去了国外念大学,但赵梦令在百忙中仍发现了牧汉霄的不对劲。

他的心思不再集中在他自己的家了,他分了心,一年不知要去多少次美国,行踪遮也不遮,发病了一般,简直像变了个人。

赵梦令心中警铃大作。她早隐隐看出来牧汉霄对待牧羽的态度不一般,把那孩子当金丝雀一样养在云海,还要拿布盖起来不让人看到!起初她只以为牧汉霄常年把自己放在大兄长的位置,习惯对待所有弟弟都宠都爱,可后来越来越错,她的大儿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可笑的私生子迷了心窍?他们甚至还有血缘关系!那个孩子简直和他的母亲一样,靠着一张脸和下作的手段迷惑男人,连她都差点以为那孩子真的可怜!

“你在他身边安插的保镖素质不错。”赵梦令冷笑看着牧汉霄:“防我防得可谓滴水不漏。”

牧汉霄平淡答:“父亲说了,牧家人有的,他也该有。”

“他不该有,他没有资格!他是你爸出轨生出来的东西!牧汉霄,我还以为你结了婚脑子就正常了,我真高估了你,你就是牧家最大的败笔——”

牧汉霄说:“关于这一点,我很早之前就清楚了。”

牧汉霄离开监狱,于夜里回到云海。

牧羽已睡下。这半年多来他基本上被调整好了作息和饮食,李冰严格监督他的入睡时间,饮食则由费尔一手把关,他的身体状况比从前好了些,脸上也多了点健康的肉。

露台外的桌上和草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盆栽,月季和兰花都开得正好,藤萝从桌上满满落到地上,桌上放着一把剪刀,地上散落被修剪掉的花枝,佣人正在收拾。

佣人说:“牧羽先生见花开得好,修了很久,却没找到适合的花架,准备明天一早就去买。”

牧汉霄略一点头,看眼露台外的花,转身上楼。

第二天一早,牧羽打着哈欠被叫起来吃早餐。他懒洋洋的,佣人把早餐送到房间,他洗漱完穿着睡衣吃包子,包子是费尔做的,皮薄馅大,香软适口,搭配牛奶香味更佳。

他听到花园好像有动静,一边吃包子一边到阳台看,就看见牧汉霄背对着他站在花园的空地上,面前一面大桌,大大小小的木板堆在他脚边。

十月秋意凉,男人就穿件黑色短袖,休闲裤黑靴,一双手臂结实有力,从肩部到腰的肌肉线条流畅。牧汉霄的腿长,胯骨过了桌面,人正弯腰在木板上测量画线。

牧羽吃着早餐,在楼上看牧汉霄画完线,给木板锯开形,磨边,提起电钻打孔。看着看着他搬张沙发椅过来,盘腿坐下来接着看。牧汉霄在空地上忙了一上午,背上都是汗。

中午牧汉霄在云海吃饭。牧羽穿件连体毛绒睡衣坐他对面:“一上午做什么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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